余顾

缓慢复活中...

【风欲】冉冉

点餐+生贺,翅哥 @于炽。 生日快乐!

现代大学paro。

轻型ABO世界设定。

(虽然是ABO,但是是很轻的ABO,就是那种,不影响大家生活的,就跟普通的性别设定一样……的那种)

 

 


 

【某一天的日常】

 

 “喂——鱼仔啊——”

电话里传来嘀嘀嘀的忙音。正是一大早,风逍遥睡得衣服裤子全都掉在地上,脑袋顶着墙,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刚刚手机确实是响了啊——他睡眼朦胧,抓着头发嘀咕一句,把电话挂掉,举到面前,看清楚屏保上显示的时间:8:30.

嘀嘀咕咕的兴致马上就没了。他从床上蹦起来,把手机扔到一边,一手穿裤子一手拿衬衫,大声骂了一句靠。

 

 

八点半是上课时间。他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又钻进被子里找刚刚不知道扔哪儿去的手机——出了公寓大门,一路上给欲星移发短信,欲星移一条都没回。

那人就只是算计着时间,看上课人还没来,象征性地打个电话响他一声……实在算不上是morning call,说是对学生的无差别提醒,还比较靠谱一点。

九点整。他踩着点冲进教室,心想虽然鱼仔的课上课时间是八点半但D大的标准上课时间还是九点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应该会给我宽限一点吧——他气喘呼呼地扒着教室门,大声叫他心目中的朋友,”鱼za……”

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全看过来了。整个阶梯教室寂静无声,欲星移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笔,把无尘粉笔扔到粉笔盒里,慢条斯理且优雅矜持地拍了拍手。

“……老师。”小声。

“站后面去。”

“……喔。”

 

 

 

 

【那一天的下午】

 

欲星移其实只算是个代课老师。

两个月前,他路过走廊拐角的那间教导处,一只耳朵正好忘记塞耳机,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吵吵,其中之一好像是他们那个五十多岁长着一张八十多岁脸的老师。另一只耳朵里的耳机也被他拽下来了,风逍遥猫下腰,偷偷从窗户外面往里看,就看见他们那个好厉害的老师正低着头,被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人在骂。

“教案写成这样,有体现中心思想吗?”

“我……”

“没有。重新改。”

“……”

“论文也写成这样。这就是你任教这么多年的结果,如果你能把你的那两只眼睛从教导主任的位置上放下来,哪怕找找你这篇论文中的错别字,那它们还算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说,这篇论文我不会支持你发表,那么下一步,你骗经费的方法,是打算向国家申请一只导盲犬吗?”

“……”

风逍遥贴着墙滑下去,心说卧槽——余光突然看见拐角那一边露出来一双白色靴子,鞋带还系成匀称漂亮的蝴蝶结。他把头探过去,就看见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也跟他一样贴着墙根坐在地上,一只手提溜着一只墨镜,另一只手捂着脸,只是嘴角没捂好,从手掌边缘露了出来,随着里面的骂声有节奏地一抽一抽。

风逍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什么情况?”

那人把手拿下来。一张非常清秀的脸向风逍遥凑过去,也小声回,”嘘,主任在骂街。”

风逍遥深沉地点了点头,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看这人一脸苦逼,一向八卦的心竟然也不忍心再显露出自己的求知欲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把手递到他面前,”风逍遥”。

那人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本着一同蹲墙角的情分——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欲星移。你好。”

第二天,忘今焉称病休了长假,又有说是被调到哪里去搞什么科研项目,甚至有八卦说已经以身殉职——到了上课的时间,风逍遥就看见昨天和他握手的那个男人走上自习室的讲台,一扫当时的颓废,风度翩翩地对所有人打招呼,”大家好,我叫欲星移。从今天开始,我会暂代你们的专业课。”

风逍遥傻了。

那一天下午,他俩悄无声息地从教导处外面逃出去,欲星移被他追着问了一路,诸如师兄几年级的,哪个系的,刚刚里面那是什么情况等等。但都被巧妙地含混过去,倒是几番交谈下来,风逍遥把自己的情况透了个底朝天。

出了校门,风逍遥要请他吃饭。欲星移推辞不过,心情也不太好,但想想好歹省一顿饭钱,也懒得没完没了地拒绝。

一碗面端上来,风逍遥掰开一次性筷子,”鱼仔啊——”

欲星移说:”我叫欲星移。”

风逍遥说:”我知道,知道了。你刚才已经介绍过了……”

“那就容我再介绍一次。”

“怎么这样。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大,是讲,现在的学长都像你这么见外吗?”

欲星移的面也端上来了。他跟风逍遥一样掰开一次性筷子,认真地看着那碗面,把筷子伸进去搅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此言差矣,现在的学弟也不是每一个都跟你同样难缠啊。”

风逍遥隔着热气腾腾的两碗面去看他。两层水蒸气把他的目光挡了一下,导致他看着欲星移的脸,总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的五官和脸型轮廓。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三分优雅,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西裤和一件灰蓝色的长袖衬衫,和大学门口破破烂烂的面馆丝毫没什么搭配感,连吃饭都是先仔细地把香菜挑出来放到一边,再挑出一筷子面,低下头吹口气,用嘴唇试了温度之后才慢慢往嘴里塞。

风逍遥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或许这个人——

——他没再往下想。他的面要陀了。

等一顿饭吃完,至少其中一方以为彼此都差不多很熟了。风逍遥靠过去,跟欲星移勾肩搭背,“喂,鱼仔,我朋友不多,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有什么事学弟能帮上忙的……”

他卡壳了。直到欲星移把他的手拍掉,跟他告辞,他都没再往下讲。

当时的他,在把脸凑到欲星移肩膀上的那一瞬间,除了清汤面的葱花香味——还嗅到了极淡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那一年的风花雪月】

 

两三年前,风逍遥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也是月、花和雪还在他身边的时候——那时候,他和所有十几岁的高中生一样无忧无虑,上课传纸条,下课躲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抽烟,连上厕所都要一起,觉得人生最大的问题就只是升学问题。当然,抽烟和上厕所只有飞冥肯陪他一起去,昊辰不抽烟,且说到一起上厕所的时候总是拿书本遮住脸,满眼嫌弃。

有一天,飞冥偷偷摸摸地拿着昊辰的txt阅读器找到风逍遥的班级,”看,大哥!花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昊辰在他俩后面咆哮,“月!谁准你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

风逍遥和他小弟凑在一起,手指头戳着阅读器往下划,一整溜的txt文档——《星际大佬的冰霜男妻》,《Alpha,谁准你上床》,《发情期Omega的应对方式》,《夜店老板的黑道男友》……俩人一边惊叹,一边点开《星际大佬的冰霜男妻》,一页一页地往下看,飞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吐槽,“大哥,你看,这篇小说里的Omega是按需分配的哎……”

“按需分配喔——”

直男风逍遥摸摸下巴,在那一瞬间,不由得对那个Omega按需分配适龄赐婚的社会充满向往。

昊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上来跟他们一起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哼了一声,“月,就算Omega开始按需分配,也是大哥的问题,你一个Beta,没必要管那么多!”

月说:“所以讲,花。你为什么也和我们一起看起来了啊。这明明就是你的东西……”

“……你管不着!”

那天下午,三个人趁课间的时候趴在风逍遥班级前面的栏杆上看了小半本网络小说,意犹未尽,相约明日再战。等三个人挤成一团,偷偷摸摸把那台阅读器上的文全部扫过一遍之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又过了很久很久,风逍遥才知道那是盈曦让昊辰帮她找来看的,但那个时候,风逍遥已经差不多退出了四个人的圈子。四个人的友情不知在何时开始变质,唯独风逍遥还怀着一颗纯情的直男心,不知道被另外三个人的随意组合夹了多少层,挤在中间,觉得格格不入。让他忧心的问题也再也不是升学的问题,等到高考结束,风逍遥默不作声地报了另外一所大学,也没有去住宿舍,直接一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

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快意潇洒,但也多了些寂寞。他一个人抽烟,一个人喝酒,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站在公寓的阳台上吹风;他偶尔会想起风花雪月一起压马路的日子,想起他和月骑着自行车,后座驮着雪和花一起上学的日子;还会想起他跟月和花凑在一起边看小说边听他俩吵架的日子,偶尔会想起高中生时跟他俩一起看过的那些雷文小说,偶尔拿着手机翻出通讯录,看着他们三个人的名字,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再次变暗,握着手机的手也跟着再次垂了下去。

风逍遥,Alpha,独身,独居,恋爱经验零,是个DT。

 

 

 

 

【那一日】

 

粉笔以经过欲星移和风逍遥两点的直线为X轴,以经过欲星移脚跟和脑袋的直线为Y轴,以欲星移捏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为原点,咻地一声画出一条弧线,砸在风逍遥头上。

欲星移说:“风逍遥,上来解答这道题。”

风逍遥抹把脸坐起来,没睡醒,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拜托,鱼仔,都已经是大学了,怎还让人爬黑板……”

“那算了,去站到后——”

“好了好了,我来。我这就来了。”

他整了整衣领,从位置上站起来,穿过走道,迈步跨上讲台,先从粉笔盒里掏出一根白色粉笔,转头去看了看他的老师。

欲星移面无表情。

风逍遥哀叹一声,把目光挪到黑板上。那是一道微积分,”设D是由曲线y=x3与直线y=x围城的两块有界闭区域的并集……。”他用三秒钟的时间审了一下题,提笔就在下面开始刷刷刷地写起来。

“D在第一象限中的一块记为D1,D在第三象限中的一块记为D2……”

是一道比较困难的题,需要理清的步骤很多。风逍遥写着写着,从黑板中间写到黑板下方,他微微弯下腰去,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等这一边完全写完了,又向旁边挪了一步,去写黑板的另外一边。刚刚长大的男人在全班所有人的注视下伸长手臂,他的袖口卷到手肘,整条麦芽色的小臂裸露出来,结实的骨骼上贴着饱满的肌肉,随着他在黑板上写字的力度一起一伏。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很稳,背脊挺直,并不算十分宽阔的后背向下一收,收束成一截劲瘦干练的腰肢……

他解答的速度太快了。那只粉笔从开始滑动就再没有停过,快得像是让人觉得他根本就省略了思考的过程。有人在阶梯教室里窃窃私语。有Omega,有Beta,还有Alpha;有一个Alpha朝风逍遥吹了声口哨,欲星移一眼扫过去,全员噤声。

他收回视线,重新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

直到风逍遥答完题,整整十三步,字迹潇洒,步骤清晰,答案正确;他看也不看一眼自己答过的答案,写完最后一步,转身从台阶上踏步而下,像无事发生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没有马上坐下去,而是将手里捏着的粉笔头投向讲桌——轻微的一声响,粉笔准确落入粉笔盒,下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欲星移笑了一下。风逍遥本来就在看他,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他的心也跟着欲星移上扬的嘴角跳了一下。

欲星移说:”不差。但是,这道题还有另外一种解法……”

他转过身,从粉笔盒里拿出风逍遥刚刚投进去的那只粉笔头,在旁边重新写下答案。他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方法证明了其中的一个等式,像是榨汁一样将风逍遥的十三步压缩到只有九步,而且不可思议地将整道题的思路进一步简化!

风逍遥又傻了。他看着他年轻的老师转过身,将不能再用的粉笔直接丢进垃圾桶,慢条斯理地拍着手上的粉笔末,”风逍遥,上课睡觉……”

“等等,鱼……”

“站后面去。”

“……喔。”

——等到漫长的一个多小时以后,铃声响过,欲星移对众人宣布下课,他才得以解脱,摇摇晃晃地从最后面走过来。

欲星移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转身拿黑板擦擦黑板。

风逍遥说:“我来。”

他从他身后靠过去,右手握住了欲星移的右手,以一种甚至可以说是强硬的姿态,将那只手里的黑板擦拿了过来。掌心在对方的手背上只贴了一瞬,随即各自离开,风逍遥忍不住低了一下头,突然发现,他比这只鱼仔要高那么一点点……这个发现不知为何极大地取悦了他。粉笔末簌簌落下,欲星移转身从他和黑板的夹层中逃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只墨镜戴上,两根手指在眉间并拢,潇洒地冲他挥了一下,”那就麻烦你咯,逍仔。”

他转身走出门外。风逍遥默默地把剩下的黑板擦完,将黑板擦放回讲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泛着光,有汗液从那交纵的纹路中渗出来。

后背也贴上了一层薄汗。心跳得很快,刚刚做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唯一知道的事情,只有他感觉自己正隐隐散发着属于Alpha的信息素。

他用那只右手捂住脸,在黑板和讲台之间慢慢坐了下去。

 

 

 

 

【某晚】

 

[白日无迹——]

[风逍遥。真难得,能收到你的简讯。怎样,你改变主意了吗?打算期末校庆的时候穿女装跳舞吗?]

[喂,是我来找你,怎会一上来就被问这么多问题啊。]

[啊,抱歉。你有什么事?]

[也没啥。就是想问你,你追姚明月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喂,都说了,能不能不要问得这么刻意。]

[但是……为什么是来问我?]

[大概是因为,我现在能讲话的,基本上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

[啊。不是因为那个人也不理你就好。]

[白日无迹!是说,你总算也还有点自知之明喔?]

[你我同病相怜,不要吵架。不过,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但我可是一点都没有你跟谁拍在一起的消息。能瞒得过我白日无迹,看样子,你们还没开始交往。单方面暗恋吗?]

[不愧是新闻社的,别人讲话都没在听。都说了不要随便打听问题——算了。确实,认识也没多久。]

[什么样的人?]

[我要是告诉你,明天一大早,全校就都知道了。]

[那换一个问题。为什么喜欢他?]

[啊?Alpha被Omega吸引,不是很正常的吗?]

[对方是Omega?你们睡过了?]

[没!是他的信息素没掩盖好,不小心泄露出来一点,我靠近的时候闻到了。……怎么被你讲的我好像是那种一闻到Omega的信息素就忍不住发情的禽兽一样。]

[有什么不对吗?Alpha不都是被Omega吸引而发情的禽兽吗?]

[别将我和你混为一谈,你这个明知道别人有了男朋友还写情书偷偷塞到别人寝室门缝里去的人!话说回来,你刚才那句话是吐槽吗?现在是吐槽的时候吗?你是刚看了银魂回来吗?]

 

 

风逍遥慢慢呼出胸中一口浊气,继续低头啪啪啪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问题在于,这种感觉来得太快了。我们认识也没多久,怎会这么快就对他有感觉。]

[风逍遥。]

[啊?]

[看起来,你真的没谈过恋爱。]

[是啊,我真正没有给有男友的人塞过情书,也没有当过跟踪狂,也没有在喝醉的时候对别人讲,”风逍遥,我知道你跑得快,帮我去明月的寝室拿一件她的内衣”。]

[其实,就算你不对我说对方是谁,我也会很快就能弄清那个人的身份。]

[我相信你。不过,我觉得别人对我没什么感觉。而且……总之,说不定不会有什么结果。是说,Alpha和Omega之间的吸引真的可以这么明显吗?那如果对方一直没有什么回应,另外一个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这一次,风逍遥等了许久,才等到回信。

[感情的事,说的准吗?]

 

 

 

 

【某个时间】

 

坠落需要多久?

可能需要二十年,也可能只是一瞬间。

 

风逍遥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他将欲星移当作朋友多过师长,甚至在下课后,欲星移对他的态度也是同样;两个人还是偶尔一起去门口吃面和烤串,有一次欲星移很亲民地穿了一条大裤衩,裤腿截至到膝盖,配以凉拖,让夏天以来以这身行头为标配的风逍遥一顿饭都忍不住往他小腿和拖鞋上看。

欲星移问:“怎么,有哪里不对吗?”

风逍遥答:“没……没有。没什么。”

他欲言又止,老实地收回目光去啃他的烤串。大学门口的烧烤店开着大门,没开空调,只有吱呀吱呀的电风扇;两个人都出了点汗,风逍遥隐隐觉得,这是他难得能看到欲星移身为“好友”的一面。

这时,他觉得他离他很近,又很远。

 

 

 

 

 

【某个下午】

 

在欲星移转身的那一瞬间,有人从试卷上抬起头,飞快地冲给风逍遥使了一个眼色。风逍遥比出中指示意收到,低头在准备好的草稿纸上刷刷地写字,然后,悄无生息地将草稿纸撕成小纸条,在手心里团巴团巴捏成一个小方块。

欲星移转到前排,又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来到风逍遥面前,伸手:“拿来。”

风逍遥说:“啊——拿什么?你怀疑我作弊吗?你有什么证据吗,老师?”

欲星移把手往兜里一掏,给他看了看裤兜里藏着的小镜子。

“……”

风逍遥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小声说:“喂,拜托一下,要不要这么拼?”

欲星移弯下腰,也凑过去,小声说,“拜托一下,你以为我想这么做——是主任的方法,你以为他整天拿着镜子是在做什么——这次考试有20%的挂科指标,纪律要占一半。”

风逍遥继续小声说:“那为什么是我?”

欲星移小声地“嗯……”了一会儿,有点遗憾地回答他,”只能说,是你运气不好,被我逮到。”

……不是吧,那我每次上课被逮到,都是运气不好吗?而且我觉得你用它很熟练的模样啊!

他很明智地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慢慢摊开手掌。那张被捏成块的小纸条安静躺在他的手心,欲星移用手指去捡,然后慢慢将纸条打开,就看见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监考辛苦了,欲星移老师。]

“……”

他脸上所有伪装出来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敛去,低下头,极淡地看了风逍遥一眼。这一次,反而是风逍遥的眼中露出一闪而过又来不及收敛的笑意——他单手撑着下巴,侧头去看他的反应,在被那道不太友好的目光扫到之后,识相地咳了一声,脑袋也转了回去,咬着笔杆顿了片刻,开始投入地在卷子上刷刷刷答题。

周围一群人都悄无声息地往这两人这边瞄来瞄去。欲星移转身打道回府,重新占据了讲台这个制高点,手上的纸团被他揉了又揉,最后化作一条弧线,被扔进教室门口的垃圾篓里。

“风逍遥。”那道清朗的声线说,“考试结束后,来办公室消掉你的作弊处分。”

被点到名的人从试卷上愕然抬头。

“……啥?”

 

 

 

教师办公室只有欲星移一个人。

考试结束后,所有人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或者回寝室休息,拐角处的办公室离阶梯教室不算太近,风逍遥敲门进来的时候,走廊上只剩下远处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来,在空气里四处回荡。

这是忘今焉的办公室,欲星移临时搬到这里,用的是对面那张办公桌,忘今焉的桌子则被清理干净,放上了一块标着“暂时闲置”的牌子。

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办公室有些昏暗,但也不至于看不清东西。太阳正处于即将被称为“夕阳”的阶段,天边已被染黄,在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向办公室的地面投下绯亮的光。

风逍遥刻意放低了脚步声。

欲星移正拿着一支笔,低头批改刚刚才考过的试题。

这次考试本来就不是大考,用不上机改,只是教导主任要求格外严格,测验挂科也是挂科——他悄无声息地凑过去,看见欲星移刷刷几笔在卷面上批下一个43分,掀开下一张,正是他自己的卷子。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欲星移没理他,也没回头。红色的圆珠笔在卷面上指指点点,笔尖从这道题挪到下一道题,不对的会画个圈,对的就不用去管……批改到最后,就算苛刻如他,满分百分的题,风逍遥也仅仅失了7分,鲜红的93分被批在分数栏上,在整整一沓卷子里傲视群雄。

那份试卷被放置到批改完的那堆里面去了。欲星移低头改着下一张试卷,突然开口:”你不住校?”

“啊?”

风逍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

“是啊,宿舍人比较多,我不太习惯。”

“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样害羞的人。”

“喂,怎么讲的好像我会怕。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不过这种事,应该与老师你无关吧。忘今焉走的时候,还拜托过你关照学生的心理健康吗?”

“他只说过,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那你现在觉得,他讲得有对吗?”

他站得有点无聊,于是一只胳膊撑在了办公桌上,侧着身子和欲星移说话。

欲星移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朋友呢?”

“啊,那不满大街都是……”

“能借钱的那种。”

“……那几乎没了。”

“果然,看你只有我这个老师可以约,就能想到你这种人的课余生活是如何清汤寡水。”

“再说一次,不要小看人喔。虽然我确实比较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没错……但如果有事情可以消遣,一个人,有时候也不会是那么无聊。”

“这么说,风逍遥同学的课余生活应该会让我觉得意外。都有什么消遣?”

“我讲啊,这个也跟老师你无关吧?”

“唉,原来现在这个年代,想跟学生聊天搞好关系,已经这么艰难了……”

“我说,我不是来你这里消掉作弊记录的吗?”

欲星移把改完的最后一张卷子从桌面上揭起来,放到那沓改完的卷子堆上面去。他开始放松,双手也放在办公桌上,十指交握在一起,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我真是做人失败。”

风逍遥无言以对。

有风从窗户里吹进来。那阵风拂动白色的窗帘,朴素的布料高高扬起,下端鼓动着朝两个人伸展过来,在快要碰触到欲星移的一瞬间又垂了下去。

——他到底想要探听什么?

风逍遥想。模模糊糊的,这一瞬间,他似乎又觉得,这个人离他很近……又离他很远。

“那,有在谈恋爱吗?”

灵魂瞬间被拉回身体,像是遭受了一次重重的撞击。风逍遥觉得自己的后背刷一下冒出了冷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欲星移的口气就像问他有没有吃过饭一样……他下意识地说了实话,“没有……从来没有过。”

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很丧。

欲星移看了他很久,把目光收回去,有些不明所以地哈了一声。

“但是,要铭记一件事,将它深深印入你灵活异常的脑海里:人惧怕孤独。”他清澈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在所有的孤独中,精神孤独是最可怖的。高级隐士们与上帝同在,他们居住的世界热闹非凡,是个精神的世界。”

“……一个人,无论是麻风病人还是囚犯、罪犯亦或病人,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找一个与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伙伴。为满足生命自身的这个欲望,他竭尽全力,倾其所能,终生不渝。”

风逍遥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他的声线与欲星移的不同,更年轻也更低沉,”如果没有这种压倒一切的欲望,撒旦怎会找到伙伴?人可以就此主题创作一部完整的史诗,它将是《失乐园》的序言,因为《失乐园》不过是反叛的告白。”

欲星移点了一下头,“《发明家的苦难》,巴尔扎克。”

“《逃避自由》,艾里希·弗洛姆。”风逍遥说,“你更喜欢哪一本啊,鱼仔?”

“没有喜不喜欢,只是观点不同,都可以借鉴,也都有让人看不下去的地方。”

欲星移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已经过放学的时间好久了。今晚你们应该没有选修课,走,一起去吃饭。”

风逍遥却仍然站在那里。欲星移察觉到没人跟上来,疑惑地回头去看的时候,风逍遥才好像从胸中吐出一口气,对他说,“……等周末,我请你去我平时消遣的地方吧,老师。”

 

 

 

 

 

【那一个周五晚】

 

音乐声,喧闹声,碰杯声——笑声,哭声,尖叫声,嘈杂一片。

这里是D大三条街之外的一家夜店。地方比较偏僻,规模也不算小,有舞池,有乐队,还有一位女性DJ,穿着运动款内衣,在二楼打碟。

他们费了一番力气才挤到吧台。吧台旁边还有几个空位,酒保正用一盏酒精灯烧烤上方球形玻璃杯中的液体,看见风逍遥挤进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马上转回去,目不转睛地看那簇火焰。玻璃杯里的液体在加热的过程中缓慢变了颜色,风逍遥探过半个身子,打了个响指,大声对他喊,“喂,老样子,再随便来一款不太烈的。”

欲星移环视四周,稍稍提高了声音问他,”这就是你经常来消遣的地方?”

风逍遥说:“啊?你说啥,鱼仔,我听不见——”

四处都是振聋发聩的音调。在桌面上的酒杯被节奏震得想要跳起来,欲星移贴了过去,重新问他,“逍仔,这就是你经常来消遣的地方?”

他的耳朵被这句话烫了一下。欲星移口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侧,但他尚能维持住身为一个Alpha的自尊,连下意识的躲避也无,不动声色地回应他,“是啊,是不是很刺激?”

欲星移靠在吧台上。他们算是刚刚休整下来,找到一个可以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呆一会儿的地方。他的目光从场上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包括乐队、DJ、调酒师,又唯独没有放在风逍遥身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两只手指摸着下巴,低声说,“还不错。”

他再次凑过去,接着问风逍遥,“你到这里来,是因为有朋友在吗?”

“倒也不是。”

他侧过身。风逍遥两只手上端着两杯鸡尾酒,一杯浅褐色,冰块在杯底占了一半,冒着气泡;另外一杯湛蓝而不透明。他将那杯浅褐色的的递给他,对他举起自己手里的那杯酒,“因为这个。”

“酒?”

“对。这款鸡尾酒原来有一个名字,叫做蓝色多瑙河,在一款老电影《情浓味更浓》里出现过,年轻的男女主角因它相识。这家店改了它的配料,把樱桃酒换成了杜松子酒,配酒的比例也不同。如果想喝特别的,还可以在下面加热巧克力。不过那样,口味会变得有些奇怪。”

风逍遥把酒转过去,欲星移这才看到,杯中有一片切得极薄的小柠檬片,因为太薄,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了液体的三分之一处。

“它现在的名字叫做……风月无边。”

 

 

欲星移喝了一口他自己的酒。

伏特加……橙汁,还有雪碧。

他有些哭笑不得。确实算不上烈,若是常年混迹酒吧的老手,这一款应该被划分到“饮料”的范畴。他倒是对风逍遥的风月无边更有些好奇,不过那个少年一样的年轻人自从拿过酒杯之后,就一个人沉默地环伺全场,偶尔跟随众人哄闹,神情与大多数人也有些格格不入。

或者,确实是为了这杯酒……只是为了这杯酒,也只能为了这杯酒。

他用手拂去杯口上的海盐,这么想。

 

 

酒吧里有一座老式坐地钟。在它响起之前,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它;但晚九点刚过,沉闷的钟声就轰鸣着从它体内扩散而出,震慑全场。人群安静下来,大家屏息等待九声钟鸣响过,继而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这只钟的鸣响,象征着每日午夜场的开始。

坐在座位上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一半敲打着手边的东西大声喧嚷,一半下到内场开始跳舞。围着吧台的人倒还是都很安静,只是成双成对,言笑晏晏,不由得让人心想今晚旁边宾馆的生意又会很好做。

风逍遥算是这里的常客。欲星移不知道他来过多少次,但他一举一动中都透露出来对这里的熟稔——舞池中有个年轻人正在极力邀请周围的所有人一起”参与进来”,当看到风逍遥时,他眼睛一亮,朝他挥舞双手。风逍遥昂头喝下一口酒,无动于衷;那人的热情持续了数分钟,最后生气又失望,毫不客气地双手对他比了倒拇指。

欲星移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扯下衬衫外那条蓝色的领带,扔进身边的风逍遥怀里;袖扣被他解开,袖子捋到胳膊肘,露出两根精装结实的小臂。他的肤色极白,像一个“正经人”那样的白,以致于挑衅风逍遥的那个人一开始根本没将他考虑在内——就连风逍遥,在接过他的领带时,脸上还是一片搞不清状况。

直到欲星移伸手点了点那个人,再将手收回来,用拇指在自己脖子前横着抹了一下。

有超过一半的人看到了他的动作。舞池内的画面像是卡了一秒,下一秒钟,爆发出巨大的嘘声和欢呼声。

欲星移已经踩着节奏滑进舞池。他双手悬空,随着重点音节打着响指,他的腰一直是挺直的,脚步却稳稳踏着每一分节拍,脚尖在前方点过,后脚瞬间右滑到更前,一顿之后突然又向一侧迈开,是属于爵士舞的样子,却并不激烈。双手的动作几乎被他忽视,腰胯却是轻微地在摆动着,他穿着长裤,腰被恰到好处地箍在皮带里,裤腿下端随他的动作轻微摇晃。

手腕转动,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偶尔仰头,耸动的喉结便露了出来,发梢也略略甩动;一个滑步之后紧接着向上抬胯,这时他转了一下身,恰好对上风逍遥的眼神,欲星移忽然从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转而露出一点轻松的笑,两指并在眉间,伴着胯部的动作轻轻向上抬了一下,算作示意。

    众人开始欢呼,为这个人,为这个人的节奏和脚步。唯独风逍遥听不到这些欢呼——所有的喧闹似乎在这一瞬间离他远去,所有的红灯酒绿都变成灰白,在他眼前凋零;这座偌大的欢场从来就不合他的胃口,他曾经试图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佯装自己可以重新融入喧嚣,但在这一刹那,风逍遥才真正觉得碰上了和自己同一色调的那个人。

欲星移突然绊了一下。不知谁靠的太近,或者地上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干净——身旁有人不怀好意地大声哄笑。他差一点摔下去,被人扶了一把,抬头看见风逍遥正抓着自己的手臂环视四周。

风逍遥放开他的手臂,在舞池里开始奔跑。

——像是开始奔跑。他做着奔跑的动作,脚步却一直停留在原地;他的腿部抬到90度,落地后,交错的脚步却像在平面上滑行。他全身所有的肌肉、关节和骨骼都像是在随着节奏震动,在音乐的某一个节奏开始转换时,他突然向旁边踏出一步,另一只脚跨出60度,猛地转身,用完整的一个回旋跟上了那个变化的节奏,脚后跟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曳步舞!

他开始在舞池里滑行。地板似乎没给他带来任何摩擦,双脚在上面滑行的时候,就好像脚下是一座溜冰场,但当他小碎步转身,踢、点、旋转,又好像地面是一块木板,好像每一次落脚都能在上面砸出洞来。他的舞池只有欲星移周围,但好像整个夜店都变成了他的舞场;有人跟着他的节奏晃起来,有人干脆停下,为他大声鼓掌,他侧滑点地,转身勾脚,用连续的滑步和拉踢配合音效,紧接着在音乐骤然变奏时,朝呼声最大的那群人发出一个蓄力的踢腿。他的踏步带着年轻的力度,却又带着经年已久的轻松和精致,靠的是他自身的力量和高超的控制能力;步伐、律动和协调都已经到了随意的境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与伦比的美感,大量的人群开始往他身边涌来,有很多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他喊着同一句话,连声线都汇聚成一条:“嘿,我认识你!你是不是几年前在南区跳舞的那个——”

风逍遥脚步一顿,转了个身,拉起一边的欲星移就跑。

舞池变得异常拥挤,有很多远处的看客和酒客涌来,却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欲星移被他拉着在密集的人群中钻进钻出,突然觉得身边猛然一清,喧嚣声也突然离他们远去——风逍遥推开了酒吧里的防火门,感应灯好像坏了,这一处安全通道口黑漆漆的,连躲起来抽烟的人也下意识忽视了这个地方。

厚重的防火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但仍有一丝光线从门缝里渗透出来,借着那道光线,风逍遥将他推到墙上,直接吻了上去。

他们的呼吸都还未平稳。风逍遥激烈,执着,又带着一丝微妙的小心翼翼,吮咬着对方的嘴唇,他将舌尖探入,两个人同时瑟缩了一下,随即就纠缠到了一起。欲星移被他抵在墙上,近乎顺从地接受这个吻,他毫不抵抗,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两人的手放在彼此的腰间,用力的却只有风逍遥一个人,更为年轻的那个到底还是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主动把嘴唇错开,从两人唇间牵连起一道水线,随着愈来愈遥远的拉扯在黑暗的空气中悄然消散。

风逍遥喘息着,贴在欲星移肩上低下头去。

他近乎贪婪地在他颈侧嗅着,想要嗅到一丝不同的味道——

……可是,没有。纵然欲星移也有些呼吸不稳,但那或许只是他被堵住了口舌——他没有因为这个吻而露出丝毫想要迎合的前兆,他没有对他释放Omega的信息素,他身上是一股好闻的古龙香水味,弥漫在风逍遥鼻腔里,像是无声的拒绝。

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平缓了下来。像是从极点坠落到极点,风逍遥仍然拥抱着他,但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传出巨大的沮丧和失落的气息。他的背脊和肩膀都不可抑制地耸拉了下去,他的下巴靠在欲星移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吸了最后一口气,然后他直起身,向后退出一步拉开距离,似无事发生一般,拍了拍他的手臂:“走吧,鱼仔。”

他的声音单薄而沙哑。欲星移似乎有些疑惑。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咳了一下,嗯了一声,算做同意。

 

 

直到分别,两人都没有再互相说一句话。

 

 

 

 

【安息日】

 

一连串的滴滴声从枕边接连不断地响起来。风逍遥翻了个身,窗帘没有拉好,一只还阖着的眼睛照到了下午的太阳。

他被迫睁开了眼,一只手在枕头旁边摸索着拿到手机,点开屏幕一看,全是白日无迹给他发来的简讯。

[为什么周六的实践课没有来?]

[很奇怪,很少看你跷课。]

[又喝醉了吗?]

[这次好像醉得格外久啊,风逍遥。]

[你没事吧?]

[需要叫医生吗?]

[或者,我给你以前的小弟打个电话。]

[风逍遥——]

[……]

他趴在床上,一只手用全键盘打着字,把要给他叫小弟的那条坚决否定,打着呵欠去洗手间拿牙刷。

手机又开始滴滴他。

[失恋了是怎样一回事?]

[就是那样一回事。]

[你们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喂,社长,我现在心情不好,麻烦你不要打听八卦。]

[我没有在打听。我已经都知道了。]

“……”

风逍遥把牙膏挤在牙刷上,不太想回他这一条。

[还有你在南区成名的事。网上现在还在传你的视频,我也调查过,但没人想到跳成那样的人,当时会那么年轻。那个时候,你应该只有十六岁。]

[这都调查到了,那我这边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不应该都知晓了吗。]

过了几分钟,白日无迹才回复他。

[属于个人感情隐私的问题,新闻社也不会过多调查。]

[骗鬼都不会信吧。]

他嘴里咬着牙刷,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低头打字。

[……我的信息素,对他没有用。]

[啊?]

[他对我的信息素没有反应。无论我做什么,和他有多亲密,他都不肯回应我。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但这种生理上的不接受,要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又传来滴滴声。

[你讲的是谁?]

[喂,你不是说已经调查到了吗?鱼仔啊!我们专业新来的那位很帅的老师,欲星移啊!]

[但是……欲星移不是个Beta吗?]

风逍遥懵了。

白日无迹继续滴滴他:

[虽然一开始你跟我讲的时候说到他好像是一个Omega,但从教师简历和他以前经历过的人生看来,每一点都表明他是一个Beta……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还在想,或者当时他身上带有的那股很淡的Omega气息,是在哪里和什么人一起沾染上的也说不定,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非常敏感,Beta可能不会察觉,但对于Alpha来说,这种反应会变得十分强烈。]

风逍遥一动不动。他心中升起巨大的茫然,直到白日无迹再次滴滴他:

[喂,风逍遥,你不会以为他没有发出Omega信息素,是在拒绝你吧?]

他豁然从床上站起来,像一阵狂风一样席卷过出租屋的每一个角落,十分钟之后全部收拾妥当,重新走出房间,房门在他身后被甩得震天响。

时钟指在三点一刻。

 

 

 

周日的D大安静得有些孤单。学生大多出去逛街,剩下的小部分留在寝室自娱自乐;自习室人也不多,满员的一般只有图书馆。教师办公室的门仍然开着,欲星移仍然坐在那里,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是艾里希·弗洛姆的那本《逃避自由》。

风逍遥连门都没有敲。

他大步迈进来,欲星移怔了一下的功夫,这位不速之客就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把椅子咯噔噔转过来面向自己,双臂撑在两端的扶手,看着他的双眼。

“欲星移,”风逍遥说,“我要确定一件事。”

欲星移说:“什么——”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风逍遥低下头,一口咬住了他脖颈。他啃咬的力度并不大,舌头的舔舐却极端凶狠,似乎想要用舌头卷走那快皮肉,将他的一部分吞进腹中;那里是埋藏腺体的位置,如果是Omega,被Alpha这样侵犯的下场,有一半以上的几率会当场发情——但欲星移没有。欲星移有些颤抖,他的反应激烈,又比Omega应有的反应温和太多,但青年危险的动作毫无疑问激怒了他,于是还没等风逍遥自己停下,肚子上就已经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他向后退了一步,在欲星移面前,捂着自己的胃部慢慢跪了下去。

他茫然地说:“你不是Omega……”

欲星移也不太好过,他还在喘气,只来得及再问一句,“什么?”

“但如果你不是Omega……”风逍遥喃喃地说,”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会有感觉?”

欲星移:“……”

风逍遥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他一寸一寸地向上捏过去,捏过小腿,捏过膝盖,最后停留在他的腰间;他将他自己的脸靠过去,鼻尖就抵在欲星移的小腹上,嘴唇和衣料互相摩擦,在那里落下不轻不重的吻。

……不是Alpha的信息素,也不是Omega的信息素。是一种温热又有些咸湿的气息,隐隐从他的衣服下,从他的皮肤下,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

那是单纯的,性欲的气息。

 

 

欲星移屈起膝盖,抵住他的下巴。他被迫抬头——欲星移眼尾发红,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叫他的名字,“风逍遥。”

 

 

风逍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漫长的静默的时间结束,欲星移把目光移开,像刚刚的他一样突然喃喃道:“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

风逍遥:“……”

他突然脸红了。第一次抱他的时候,第一次接吻的时候,第一次像刚刚那样冒犯他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很好,镇定如初,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新手;然而现在他半跪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耳根向下一直红到后颈,因为整个人都暴露在对方眼底而觉得无比狼狈。

欲星移重新把目光移向他。他说:“我不是Omega。是Beta,从各种因素上来说,都不够Alpha或者Omega优秀。你失望了吗?”

风逍遥:“……”

风逍遥小心翼翼地跪着说:“鱼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欲星移说:“你站起来。”

风逍遥喔了一声,像是无意的,单手在他膝盖上撑了一把,从地上站起来。欲星移看了他一眼,把椅子重新转回去,补充说:“站到后面去。我的书还没有看完,不要打扰我。”

风逍遥:“……”

像是之间的十数次一样,他慢吞吞地离开他原本的位置,自觉站到了办公室的后面。

 

 

周日是个晴天。

下午的阳光很暖,风也很暖;这一次办公室没有拉窗帘,但光线并不刺眼。风逍遥在角落里,只能看到欲星移挺直的一个背影,但他就这么一直看着,沉默不言,无声无息。

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片浓密的阴影。其余的全照进他的瞳孔里,将那双眼睛照得清澈透明。是褐色,像欲星移那晚在夜店喝的那杯被刻意叮嘱过从而降低了度数的Screwdriver。

突然有一圈圆形的光斑照在他的脸上。

伴着微风,有人在这片寂静中,发出轻轻的笑声。

 

 

 

 

【很久很久以后——或者只是最近一段时间】

 

 

“喂——鱼仔啊——”

电话里传来嘀嘀嘀的忙音。正是一大早,风逍遥睡得衣服裤子全都掉在地上,脑袋顶着墙,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刚刚手机确实是响了啊——他睡眼朦胧,抓着头发嘀咕一句,把电话挂掉,举到面前,看清楚屏保上显示的时间,7:30.

他抓一把头发,一边嘀嘀咕咕地腹诽,一边起床穿裤子。

 

 

“啊?今天中午要到你那里去吃饭吗?我说,你只是懒得去逛超市买菜吧?”

“……好,你将菜单说一遍,我记一下……不用找笔,相信我的记忆力。”

“萝卜,青菜,豆腐,海带,紫菜,咖喱块……喂,偶尔也吃点肉吧!”

“……好好,我自己买,算做我自己买的,不和你AA。”

手机里隐隐传来一声轻笑。有人在电话那边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逍仔……”

风逍遥停住脚步。

他面向教学楼,一轮朝阳正在那栋教学楼旁边冉冉升起。

“嗯,”他的嘴角忽然向上扬起。

“我知道。我知道啦。我也同样,欲星移。”

 

 

 

 

【·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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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了好久的文,给翅哥,(三天前)生日快乐!

不太擅长现代校园画风(

翅哥点的是一个A向O散发信息素,被各种无视,丧失信心后跟朋友诉苦,朋友说人可能是个Beta,才恍然大悟,自信满满地又重新以人格魅力(而不是信息素)去追人的梗

结果跑题八万里了……不过还是很想讲一句,ABO,是个黄梗啊!用来当清水的设定岂不是很浪fei……(

关于欲星移一开始身上带的Omega气息是谁的……是谁的呢,可能是主任,也可能是主任的伴侣杏花医生,也可能是杏花医生的病人,也有可能是忘………

………

算了算了……

至于题目,是这样想的

“就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慢慢的,暖暖的,也像是冉冉流过的日子,轻轻的,淡淡的。”

翅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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